小說王耽美小說網

侯爺的還魂引(十七)

關燈
侯爺的還魂引(十七)

許迦葉無力地闔上了眸子, 殿下是在敲打她啊。

他終究是疑心她的,可她能怪責他的疑心嗎?她確有反心,確與沈徽暗中勾連, 陰蓄異志。

她險些用刀割破了他的咽喉, 難道還指望他能無條件地信任她嗎?

她輕聲呢喃:“你如今殺他,何時殺我呢?”

蕭亦衍本已忍住淚意, 聽見許迦葉回應了他, 差點喜極而泣, 可他很快就意識到了許迦葉話的內容, 只覺一盆涼水當頭澆下。

“阿葉, 你說什麽?”

他撲到床邊掀開床幔, 床上的人僵直地平躺著, 兩行清淚順著眼尾沒入發間。

他顫抖著手輕輕觸碰了一下她露在被子外的手指, 見她沒有閃躲, 俯下身將她擁入了懷中。

許迦葉不言不語,亦未掙紮, 只眼淚不住地流淌。

“別說胡話。”蕭亦衍輕蹭了一下許迦葉的臉頰, 兩人臉上的淚交融到了一處,“只要是於性命無礙的事, 以後你想做什麽便做什麽, 我再也不阻你了。只一點,你要全須全尾地好好活著。”

許迦葉微側過頭躲開:“世人皆知我野心勃勃, 你又豈會不曉。你方才還用沈徽敲打我, 現在卻說得這麽好聽,我要殺你奪位, 你也縱著我嗎?”

蕭亦衍怔了一瞬,擡手拭去許迦葉臉頰上的淚:“你以為我懷疑你意圖謀反?我怎麽可能敲打你。”

他只是恨沈徽, 更恨他自己。

許迦葉閉著眼道:“你敢說你從未懷疑我?”

蕭亦衍拿許迦葉無法,也不知是出於什麽緣故,許是覺她可愛,又許是惜她可憐,抑或是氣她可恨,按捺不住地在她白嫩的臉頰上咬了一口,廝磨了幾下。

許迦葉有些錯愕地睜開了眼。

蕭亦衍又狠親了她一口:“你想聽實話嗎?我偏生喜歡你的野心與反骨。縱使你有反心又能如何?有朝一日東風壓倒西風,我只盼著你能封我個皇夫做做。”

他們倒是想到一處去了,許迦葉心中冰雪漸融,她想到她對沈徽說的話,有些想笑,嘴上卻道:“殿下志向遠大,可我這裏只有奉茶宮人給你做。”

“如此最好,我便能無時無刻不跟著你。”蕭亦衍笑道。

許迦葉擡手拂了一下蕭亦衍的臉,視線移至他藏在榻沿下的手,示意他把手遞給她,輕聲問道:“疼嗎?”

蕭亦衍低聲道:“手不疼。”

心疼。

許迦葉將蕭亦衍的手捧在掌心,微微蹙眉,包紮得也太隨意了一些。

“把榻邊圓角櫃下層的藥箱拿過來吧,我給你重新包紮一下。”

蕭亦衍輕咬了許迦葉的臉頰一口,想要轉移她的註意力,他手心也有傷,不好叫她看見。

許迦葉氣紅了臉:“我要和你約法三章,你以後不許啃我,更不許咬我。”

蕭亦衍眸光晦暗,摩挲了一下許迦葉臉上的淺痕,唇角微勾。

許迦葉懶得再和他理論,別開臉道:“你殺沈徽做什麽?哪怕是對我發瘋,別牽扯到旁人。”

他們濃情蜜意也好,恨海情天也罷,沒有讓不相幹之人遭殃的道理。

“你昨晚……”蕭亦衍放輕了呼吸。

許迦葉垂下眼簾,鴉羽般的長睫投落暗影。

“我有病的,你不知道嗎?我已經不去想了,我們都不要想,想一些快樂的事吧。”

“想什麽?”蕭亦衍輕撫許迦葉的臉頰,指尖劃過她眼尾的淚痣。

還用想什麽嗎?同她在一處,於他而言便是這天底下最快樂的事。

許迦葉微擡起眼,視線順著蕭亦衍的眉眼移至嘴唇,如綿延的雨絲般停留,又望向他的眼睛,抿了抿唇。

想你吻我。

蕭亦衍心領神會,俯首在許迦葉唇角落下一個清淺而柔情的吻,安撫地順著她發絲,將其纏繞在指尖,緩緩將吻加深。

耳鬢廝磨、唇齒交纏間,耳畔仙音奏響,心花漸次盛開,心間的悲意短暫地放過了他,不再淩遲般割他的心。

許迦葉摟著蕭亦衍的脖頸難耐地喘息著,長睫被淚珠潤濕。

她因兩人唇齒間研磨出的暧昧水聲燒紅了臉,被一浪高過一浪的潮水沖擊得意識都模糊起來,卻仍不忘迷迷糊糊地去解蕭亦衍的發髻。

待他滿頭青絲傾瀉而下,她將其緊緊攥在手心,這才心滿意足。

吻得累了,許迦葉沈沈睡了過去,手裏還握著蕭亦衍的發絲。

蕭亦衍用目光柔拂過許迦葉眼下青黑,想到她大抵也一夜未眠,他闔上眼,負傷的手緊握成拳。

血腥味倏地濃郁,又隨著時間的流逝漸漸消散。

過了不知多久,許迦葉昏昏沈沈地睜開眼,微側過頭看去,蕭亦衍躺在她旁邊,呼吸平穩,顯然是睡著了。

她打了個無聲的哈欠,輕手輕腳地下榻,去床邊的圓角櫃取藥箱。

蕭亦衍睡得很輕,被響動聲吵醒,視線投向許迦葉所在方向,翻身下榻,走至她身邊。

櫃門大開,他的手拂過圓角櫃上層依次排開的瓷瓶,取下來一個打開瓶塞,倒出一枚丸藥置於掌心嗅聞。

“這些都是你的藥?”

許迦葉本蹲在地上,聞聲立刻起身從蕭亦衍手中奪回瓷瓶,她的動作極快,聲音卻帶著刻意的平靜:“對。別看了,我給你包紮。”

蕭亦衍敏銳地察覺到了什麽,面上不顯,悄無聲息地將手心丸藥收入袖中。

他把受傷的手背到身後:“已經包紮好了,短時間內再拆開,反倒不妥。”

許迦葉睫羽輕垂:“你以為我是傻子,看不出你再三搪塞嗎?你定是傷得很重,才不想叫我看到。也罷,我一向以為,順心意勝過一切,便也順你的心意。”

她一面說,一面把櫃門關上了。

蕭亦衍溫聲道:“你餓了嗎?我去給你做吃的。”

許迦葉擡眸瞥了他一眼:“我看你才是傻了,你手還傷著,怎麽下廚?”

蕭亦衍笑道:“不過是小傷。”

許迦葉朝蕭亦衍伸出手,示意他把受傷的右手遞給她:“既然是小傷,那就把手伸過來給我看看。”

蕭亦衍左手緊握住了許迦葉的手。

許迦葉瞪他一眼,把手抽了出來,轉身去枕頭底下找她的香囊去了。

蕭亦衍見她把暮山紫色的香囊塞入懷中,笑道:“原來你把它放在這裏了,我就說怎麽能聞到香味,還以為是你被腌入味了。”

“你才被腌入味了。”許迦葉覺得她好像也被蕭亦衍傳染了愛咬人的毛病,她現在就很想一口咬死他。

蕭亦衍嗓音低沈如谷底幽泉,話語卻纏綿:“如果是你的味道,那我求之不得。”

許迦葉臉有些發癢,將頰邊垂落的碎發撥至腦後。

她的視線被枕頭底下的刀鞘吸引,將其拿起來握在手中,緩緩摩挲其上雕刻的星宿暗紋,聲音輕得如同一縷即將消逝的青煙:“以後我不會再在這裏放刀了。”

蕭亦衍走至許迦葉身邊,輕握住她攥著刀鞘的手。

許迦葉擡起眼睫與他對視,眸光中劃過一抹促狹:“但你還是要小心,不要睡著以後被我掐死了。”

蕭亦衍柔和了眉眼:“那我要很小心才好,你是預備讓我做奉茶宮人的,我還要從宮人一步步做到皇夫,若早早殞命,我的鴻鵠之志便付諸流水了。”

他想到了什麽,低聲道:“可惜我是無子的皇夫,怕是坐不穩後位,陛下可願垂憐我?”

許迦葉思量了片刻,覺得這倒是個好時機,緩聲道:“我們過繼一個孩子,如何?”

蕭亦衍的神情凝固在了臉上,默然半晌,聲音滯澀道:“有我,還不夠嗎?”

為何許迦葉總是忘不了孩子,如今想著過繼,終有一日她會想要一個自己的,她也不想想她的身體能不能支持得住。

她那樣喜歡孩子,可旁人都能生,偏偏只有他生不了,她嘴上不說,心裏還是厭棄他的吧。

許迦葉察覺到蕭亦衍情緒不對,卻不解其故,他做下喝絕子藥這樣的傻事,應當對過繼立嗣不是全無準備才對。

“怎可混為一談?早下決斷,也好早日培養她。”

蕭亦衍眸底一層墨暈染開來,他垂下眼睫斂去暗沈眸光。

“我們莫要再談此事了,不如容後再議。是誰勾得你起心動念?依我看,凡是讓你思及於此的,通通都該死。”

許迦葉心有所悟,輕嘆了一聲。

罷了,那就過些日子再提,蕭亦衍終究是帝王,不喜人覬覦謀劃他的皇位情有可原。

他到底是與上一世不同了。

這樣也好。

許迦葉洗漱更衣畢,說是要去書房,但大抵是心緒紛亂之故,不知不覺間走到了花園中的那棵梧桐樹下。

梧桐葉已經落盡了,風吹過濯濯枝幹,如同流沙於掌心消散,連一瞬息的停留也不曾有。

許迦葉默然而立,闔眸驅散心中沒來由的悲寂。

她何苦再執著於風拂樹葉的聲音呢?殿下已然在側,梧桐葉颯颯,當然也不會是他在天上為她哼唱歌謠。

是啊,殿下已回到了她身邊。

可她……還是思念他。

腳步聲在身後響起,許迦葉以為是蕭亦衍來了,側身回眸。

裴玄澈站在距許迦葉一丈之外,原本明亮的眼眸像蒙了塵的玉石。

“我心知你不願見我,我也沒有窺探你行蹤的意思。我似是受到了某種驅使,莫名其妙地走到這裏來了。”

許迦葉收回視線,嗓音冷淡:“既已知曉我不願見你,便快些離去吧。”

裴玄澈語調輕緩,平靜的湖面下卻潛藏著洶湧的暗流:“年關將至,你忍心趕我走嗎?”

本站無廣告,永久域名(danmei.twking.cc)